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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章 九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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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248章 九月 (第3/3页)

脸,他也会毫不犹豫连女儿、旧部一起对付!

    但恶念人格恶的一面最终被他压了下去,然后前所未有的颓废、自嘲就包裹了他。

    “咚,咚咚。”刘氏敲响房门:“三郎。”

    “出去!”李克用一把掀翻香案:“我不要你管!出去我不要你管!出去,出去……”

    刘氏在门外低声哽咽:“三郎,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………”

    室内久久无声,仿佛也是无话可说:“随你怎么样…………反正我现在是个废人,废人……田令孜当众鞭他的时候,他还连话都不敢说。后来被内竖欺辱,轻如木偶,却是捡了四贼帅的现成,逼得杨复恭出走………西门病死……赚了天大便宜。我道不行,皆在此子,还有朱温那个废物………”

    刘氏听着也以为然,在他们看来,圣人容错大,起家的容易,有现在谈不上轻轻松松但绝对不困难,不像他们一重山是一重关,过着得宝败者留命,前怕狼后怕虎,一招棋差就是死局。

    “联姻,哈哈,给自己找圈套,把手脚锁住了,作茧自缚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呼……”一声长长的呼吸,黑暗中再度死寂。

    刘氏眼泪长流。

    她很聪明,明白问题在哪。

    看到父亲这个样子,李妙微在窗口哭哭啼啼:“做忠臣有什么不好。以周公的面貌出现在圣唐的史书,以英雄,以郭李的形象映入后人眼帘,不好吗?力挽狂澜的救世主,不正是大人一直追求的吗?我们的富贵、权力已经足够了,还有什么可贪图的?”

    李妙微开门走了进去,跪坐在李克用对面,泪眼朦胧:“姐夫并不残暴,有情有义,做不出来刘病已的兽行………”

    李克用埋头盘坐在那,长发垂在脸上,就像贞子。

    “他很会粉饰伪装自己,很会玩弄操纵人心。”他站了起来,情绪激动,表情狰狞:“大谈还复太平,却在河南洗城,这是连我也下不了手的事。他做出一副被逼无奈,但如果重新来过,他还是会这么做。为什么?!因为这让他权力巩固。为了统治他不择手段。刘病已?他不是刘病已,只是因为我不是霍氏!”

    李妙微只是哭。

    蓦地,李克用又轻轻笑了:“斗不过,我谁也斗不过。做不到朱温的无耻、下流、虚伪,也做不到女婿的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忍气吞声,孤注一掷,拿什么和他们斗……”双手背在身后,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间,一边走,一边喃喃。

    刘氏心疼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阿父……”就在李存勖准备安慰的时候,李克用耸了耸肩:“中兴不是好事吗?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?我只是单纯心情不好,莫名烦躁,迁怒。”

    “李郎。”曹夫人眼波流转,伸手去拉李克用。

    李克用拍拍她的手背:“这段时间,你们不要联系我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风急天高猿啸哀,暮霭沉沉秋雨落。两京大道上,车马连绵。车厢晃晃悠悠,让人昏昏欲睡。圣人靠在角落,头抵在墙上坐着,从对面的赵如心手里接过一封封文件。

    九月初三,“扶危启运保义功臣”前宰相孔纬病逝于灞上家中。

    也是这一天,太尉杜让能于樊川别墅梦中而卒。

    汉中代奏崔益表文:剑南两川招抚制置使崔安潜于八月二十病薨于德阳军中,未能收复成都,崔氏最后一个强人落幕。

    一个时代,元和余音,结束了。

    老逼登凋零的速度远超预料。记得刚穿越来时,杜让能还是活蹦乱跳的工作强人。初见崔安潜,一口缺齿,还能用拳头选兵。圣人默然无语,脑袋晕乎乎的,如同一团浆糊,眼前时不时一黑:“如心……”

    赵如心赶忙坐到他这边来,将其搂在怀里,拍打着脸蛋,紧张地关心道:“圣人!”

    圣人躺在她怀里,脸朝着她肚子、裆部抵着,低低道:“太尉身前身后,该有个定论。出殡之日,宰相已下,都去送行。让郑延昌在国史馆给太尉作传,实录。神道文你来起草。追赠太师。传御史台,派员入蜀运回崔公灵柩。追赠太傅。孔公追赠太尉,送他的灵柩回曲阜。”

    赵如心点点头:“节哀,看开点,人固有一死。”

    圣人小声道:“死的不是你的大臣,你当然看得开了,我看不开……我死了,是不是也这样,朝廷几句话就给我安排了,没人真正伤心,甚至还有人偷乐,弹冠相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?”赵如心失笑,问道:“那如果我死了,圣人会伤心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肯定大哭一场,然后把你装进琉璃棺藏在宫里,三年不发丧,有空就来看你。就像代宗对独孤贵妃那样。”

    枢密使有些感动,在他脸上啄了一口,确认道:“换成淑妃呢,假设我和她同时马上要被乱军掳走,圣人先救谁?”

    “没得选………选不了的!”

    “假设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现在不适合聊这个话题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有答案了,就是淑妃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唉!读书吧,把剩下的奏书看了。”圣人坐了起来,双手捧着奏书静静看着,枢密使坐在身边,靠在他肩膀上,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。俄而,大腿紧夹:“手拿开,你摸香炉干嘛?”

    “我手冷。”他盯着窗口沾染了些许风雨的香炉。

    “湿漉漉的也不能取暖啊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……雷还没响,江河淮济就泛滥了?”

    “不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枢密使羞耻大作,跟这淫贼说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那换个地方吗,奶妈。”

    枢密使破防了。

    你从哪学来的这些词?

    “因为阿赵量最大,最甜。”

    “嘶,错了错了,疼!”皮肉被狠狠掐住,圣人瞬间呲牙咧嘴。

    枢密使松开手,那鸟人立刻变脸:“我错哪了?张嘴!”

    车马远去,没入风雨。

    天水玫瑰渐渐睡去,抱着皇帝流口水,昏昏朦胧中翻了个身,呢喃含糊着梦话:“麻了………嘴麻了实在吃不住了………”

    九月初九,车驾抵达灞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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