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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五章 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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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六百八十五章 回家 (第2/3页)

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,面对这足以让三军辟易、鬼神惊泣的帝王之怒,他眼底深处那潭死水,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--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棋手面对超出预判的险招时,本能的警觉与计算,然而,这涟漪转瞬即逝,快得如同错觉,他依旧挺直着脊梁,甚至迎着顾怀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,微微抬起了下颌。

    “陛下息怒,”杨哲的声音依旧平稳,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、近乎叹息的冷静,“臣所为,或有僭越,或有阴狠,但绝非为一己之私,陛下斥臣视人命如草芥,臣...认,但陛下扪心自问,自您提三尺剑扫荡北疆,殄灭大辽,踏着尸山血海坐上这龙椅,您手中沾染的血,何止万千?那些血,难道就比赵吉一人的命,更轻贱吗?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深渊般的眸子直视着顾怀燃烧着怒火的双眼,一字一句:

    “帝王之路,本就是一条以白骨铺就、以鲜血染红的通天之阶,仁慈,是盛世华章的点缀;决绝,才是乱世定鼎的基石,陛下您比谁都清楚,一个活着的、身份特殊的‘前帝’,对您亲手缔造的新朝意味着什么,它就像一颗埋在基石下的火雷,或许十年不炸,二十年不响,但只要存在,就永远是个隐患,您能保证赵吉永远甘于漂泊?能保证他身边的人永远不起异心?能保证这天下,永远没有人,想借他这面旗帜做点文章?”

    “臣今日所为,手段或许不堪,但目的,是为了替陛下,替这大魏新朝,彻底斩断一条可能通向混乱的道路!是为了让您心无旁骛地去下那盘名为‘瀚海’的大棋!那片更广阔、更凶险的棋盘上,需要的是绝对稳固的后方!臣,只是做了陛下想做,却碍于情面、碍于史笔、碍于心中那点...不忍,而不便去做的事!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狂热与冰冷交织的决绝:

    “陛下!您需要我!大魏对西方的开拓需要我!那盘棋局之宏大诡谲,远超中原诸侯倾轧百倍!佛郎机人的船坚炮利,南洋土王的贪婪狡诈,天竺城邦的盘根错节,还有那潜藏于波涛之下的无尽凶险...普天之下,除了我杨哲,还有谁能替您在那片陌生的海域,以最小的代价,撬动最大的利益?还有谁,能像我一样,毫无顾忌、不择手段地去撕开一条血路,为大魏的船队,为陛下的宏图,铺就基石?!”

    “杀了臣,固然解恨。但陛下,您会失去一把最锋利、也最懂您心思的刀!一把能在黑暗中替您做尽脏事、背负骂名,却能让您的煌煌伟业在光明中纤尘不染的刀!您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,而皇帝...从来只看利弊,不看爱恨!”

    “利弊?”顾怀怒极反笑,那笑声冰冷刺骨,“好一个‘利弊’!好一把‘懂朕心思’的刀!”

    他猛地踏前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,顾怀身上那混合着龙涎香与铁血气息的压迫感,几乎要将杨哲吞噬。

    “杨哲!你太高看自己,也太小看朕了!朕的确要的是开疆拓土,是海晏河清,但不需要靠你这等阴诡手段堆砌出来!赵吉的命,在你眼里是‘弊’,在朕眼里,却是朕身为人,最后的一点底线!你今日敢替朕‘省心’,明日就敢替朕‘决断’!留你?留你这颗不知何时会反噬的毒牙在身边?!”

    七星龙渊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!剑身已出鞘三寸!斑驳的暗红锈迹在烛光下闪烁着不祥的血光,冰冷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,切割着暖阁内粘稠的空气!

    杨哲瞳孔骤然收缩!那深潭般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,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、面对死亡威胁的巨大寒意瞬间攫住了他!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锈剑上凝聚的无边杀伐之气,能感受到顾怀眼中那毫不作伪的、玉石俱焚般的决绝!他赌错了?这位以铁血手段夺取天下的新帝,骨子里竟还残留着如此“愚蠢”的、不容触碰的逆鳞?!

    就在这千钧一发、剑拔弩张之际--

    “报--!!!”

    一声凄厉到变调、带着长途奔袭后嘶哑破音的呼喊,如同惊雷般撕裂了暖阁外凝重的死寂!

    “八百里加急!江南钱塘港急报--!!!”

    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!一名宦官,几乎是滚爬着扑了进来!他手中高举着一份被汗水浸透、边缘磨损的明黄奏报,如同举着千斤重物,声音微微颤抖:

    “陛下!陛下!破浪号...回来了!赵...赵平公子...回来了!他们找到了!找到南方大陆了--!!!”

    如同平地惊雷!

    顾怀握剑的手猛地一僵!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杀意,被这突兀的、石破天惊的消息硬生生截断!他霍然转身,玄黑龙袍带起一股劲风,烛火为之狂舞!

    杨哲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弛下来,那深渊般的眼底,一丝极其隐晦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--是错愕?是意外?还是某种计划被打乱的冰冷烦躁?——飞速掠过,随即又被更深的枯寂迅速覆盖。他垂下眼睑,仿佛刚才那生死一线的对峙从未发生,又变回了那尊没有生命的石像。

    顾怀一把夺过那份沉甸甸的奏报,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迅速展开,目光如电扫过那仓促却力透纸背的字迹,奏报极简,却字字如锤,砸在他的心头:

    “...靖平元年八月二十三,未时三刻,伏波级战船破浪号,携补给船两艘,驶入钱塘港...舰体残破,几近解体,幸存者不足出发时三成...主事者赵平无恙...据其亲述并呈献海图、物证,确于南溟极深之处,寻获一片亘古蛮荒之巨陆!其地广袤无垠,数倍于中原,沃野万里,物产丰饶,前所未见之飞禽走兽遍地...赵平公子已于该地勒石为记,刻‘魏’字以宣主权...船队九死一生,终不辱命!详情容后细禀...”

    “呼...”

    一声悠长到近乎无声的吐息,从顾怀紧抿的唇间逸出,那紧握剑柄、青筋暴起的手,缓缓地、缓缓地松开了,七星龙渊剑身滑回剑鞘,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,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中翻涌的暴怒与杀意已如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、混杂着震撼、后怕、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...宽慰的疲惫。

    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再次落在杨哲身上,这一次,没有了杀意,却比之前更加冰冷,更加沉重。

    “你听到了?”顾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如同风暴过后的死寂海面,“他没死,他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杨哲微微躬身,姿态无可挑剔,声音毫无波澜:“天佑大魏,恭贺陛下,公子...吉人天相。”

    顾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具青衫下的冰冷灵魂,最终,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“滚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杨哲无声地行了一礼,青衫飘动,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杀机骤起又骤散的暖阁,一位宦官上前引路,他如同一个幽灵,融入了宫墙外初秋微凉的暮色之中。

    而在彻底消失于转角之前,他停下了脚步,回望了一眼,那处暖阁的灯火依旧明亮,那位年轻的帝王依旧雄才大略,只可惜,坐了半年的龙椅,却仍旧是个...不合格的皇帝。

    “大人?”宦官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
    杨哲回头,微微一笑:“不好意思,这位公公,刚才我有些走神。”

    “啊,没事没事,大人是第一次进宫吧?”

    “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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