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0章 捂暖整个冬天 (第3/3页)
春。而这样的日子,还长着呢。
小寒这天,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,院里的积雪冻得邦邦硬,踩上去“当当”响,像踩着块大铁板。槐花裹着件及膝的厚棉袄,缩着脖子往厨房跑,棉鞋在冰面上打滑,差点摔个屁股蹲。“傻柱叔叔!炉子里的火灭了没?”她扒着门框喊,声音被风吹得打了个颤。
傻柱正蹲在灶台前捅火,铁钎子“叮叮当当”敲着炉底,火星子“噼啪”溅出来,映亮了他鼻尖的红。“灭不了!我半夜起来添了三回煤!”他直起腰,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进来暖和暖和,灶上炖着羊肉呢,就等你张奶奶来尝咸淡。”
厨房的土炕烧得滚烫,槐花脱了鞋往上一坐,脚心立刻传来一阵热乎气,像踩在晒透的沙子上。张奶奶坐在炕头纳鞋底,线绳穿过厚厚的棉布,每拽一下都“嗤啦”响,仿佛要把寒风都缝在外面。“你三大爷呢?”她抬头问,“早上说要去胡同口买冻梨,这都半晌了还没回来。”
话音未落,就听见院门口“哗啦”一声响,像是有人滑倒了。槐花趴在窗台上一看,三大爷正从雪地里爬起来,手里的网兜摔在地上,冻梨滚得满地都是,圆滚滚的像些黑煤球。“三大爷!我来帮您!”她鞋都没顾上穿,光着脚就往外跑。
“小祖宗,穿鞋!”傻柱在后面喊,可槐花已经踩着冰跑远了。她蹲在地上捡冻梨,手指刚碰到梨皮就冻得一哆嗦——那梨冻得硬邦邦的,像块黑石头。三大爷拍着身上的雪,嘴里嘟囔着:“这冰面滑得跟泥鳅似的,要不是我反应快,门牙都得磕掉。”
傻柱拎着双棉鞋追出来,往槐花脚上一套:“再冻着脚,看你张奶奶不拧你耳朵。”他捡起冻梨往网兜里塞,“三大爷,您买这么多冻梨干嘛?咱院也吃不了啊。”
“给街坊分分,”三大爷拍了拍网兜,“小寒吃冻梨,来年不咳嗽。再说这冻梨化了之后甜得很,比你那糖水罐头强。”
回到厨房,傻柱把冻梨放进凉水盆里化着,盆沿很快结了层薄冰。灶上的羊肉汤“咕嘟咕嘟”响,白花花的汤面上漂着层油花,撒着的葱花绿得发亮。张奶奶舀了勺汤尝了尝,点头道:“咸淡正好,再炖半个钟头,让肉烂透了才好吃。”
许大茂举着手机掀开门帘进来,睫毛上还挂着白霜。“家人们看!小寒的风!能把人吹跑!”他把镜头对着羊肉汤,“但咱屋里有羊肉汤!傻柱炖的,香得能勾魂!点赞过万,我给大伙表演啃冻梨!”
“先把你那冻红的鼻子擦了,”傻柱递给他块毛巾,“别对着汤拍,蒸汽把镜头糊了,网友还以为你拍的是雾里看花。”
三大爷坐在炕沿上,把冻梨一个个翻过来,让它们均匀地化着。“许大茂,你昨儿直播说要给我那柿子树做个防寒套,做了没?”他拿起个化软的冻梨,用手一捏,黑皮裂开道缝,露出里面黄澄澄的果肉,“再冻下去,枝桠该枯了。”
“早弄好了!”许大茂放下手机,从门后拖出卷草绳,“我找王大爷要的稻草,比你那旧棉絮强,又透气又保暖。等喝完汤咱就去缠,保证比给你穿棉袄还严实。”
羊肉炖烂时,厨房已经挤满了人。周阳扛着铁锹刚从外面回来,帽檐上的雪化了,顺着脸颊往下淌,他搓了搓冻僵的手,往炕边一坐:“外面的雪快没膝盖了,胡同口的雪堆得比院墙还高,刚才还看见二大爷在那儿堆雪狮子,说要跟咱院的雪人比一比。”
“他那手艺?”三大爷啃着冻梨,含糊不清地说,“堆出来的狮子像只病猫,哪比得上咱院戴烟袋的雪人。”
傻柱把羊肉分到碗里,肥瘦相间的肉上浇着浓汤,撒上香菜末,香得人直咽口水。槐花捧着小碗,小口小口地啃着肉,羊肉炖得酥烂,一抿就化在嘴里,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,连手指头都热乎起来。“比上次的红烧肉还香!”她含着肉说,嘴角沾着点油星。
李爷爷坐在轮椅上,由张奶奶喂着喝汤,他没牙,只能喝点汤吃点碎肉,可眼里的笑意比谁都浓:“这汤熬得好,没放太多调料,就是肉本身的香。我年轻时在关外,小寒天能喝上碗羊肉汤,能扛着冻走二里地。”
许大茂举着手机边吃边拍:“家人们看这羊肉!入口即化!傻柱说这是内蒙古的羔羊肉,专门托人捎来的!想不想吃?点关注,明年小寒咱直播炖全羊!”他说得太急,呛了口汤,咳嗽得直拍胸脯,逗得大伙笑个不停。
喝完汤,许大茂和三大爷去给柿子树缠草绳。许大茂踩着凳子往上缠,三大爷在底下递草绳,嘴里还不停地指挥:“再缠紧点!左边松了!那枝桠得单独包,去年就冻裂了……”槐花蹲在旁边看,发现草绳缠在树干上,像给树穿了件黄毛衣,风一吹,草叶“沙沙”响,仿佛树在说谢谢。
周阳扛着铁锹去胡同口帮二大爷堆雪狮子,说是“不能输了气势”。傻柱在厨房收拾碗筷,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混着窗外的风声,像支乱糟糟的小调。张奶奶坐在炕头继续纳鞋底,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白发上,像撒了把碎金。
李爷爷睡着了,嘴角还沾着点羊肉汤的油星,轮椅旁的小桌上,放着半个没吃完的冻梨,汁水顺着梨皮往下滴,在桌面上积了个小水洼,很快又结了层薄冰。
槐花趴在窗台上,看许大茂和三大爷给柿子树系上最后一截草绳,看远处周阳和二大爷为雪狮子的耳朵该捏尖还是捏圆争得面红耳赤,看天上的云被风吹得飞快,像在赶路。她忽然觉得,小寒的风再冷,也吹不散这院里的热乎气——因为羊肉汤是烫的,炕是暖的,每个人心里都揣着团火,连那棵缠了草绳的柿子树,好像都在寒风里笑呢。
傍晚时,风小了点,夕阳把西边的云染成了橘红色,照在雪地上,像铺了层融化的金子。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夕阳下的柿子树:“家人们看这树!穿了‘防寒服’的柿子树!明年肯定结满柿子,甜得能粘住牙!”
三大爷数着今天买冻梨花的钱,在小本子上记:“小寒,冻梨五斤,八块。羊肉三斤,六十。”他抬头看见槐花在雪地里追麻雀,喊道:“别跑太远!天黑了,狼该出来了!”
“哪有狼啊三大爷!”槐花笑着回头,脚下一滑,坐在了雪地里,棉裤沾了层白雪,像穿了条新棉裙。傻柱从厨房出来看见,赶紧跑过去把她拉起来:“快进屋换裤子!冻感冒了,羊肉汤都白喝了。”
屋里的炉子还在烧着,羊肉汤的香味还没散尽,炕头依旧滚烫。槐花换了条干棉裤,坐在炕边啃冻梨,梨肉化得软乎乎的,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,滴在炕席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“傻柱叔叔,”她忽然问,“大寒那天,咱还炖羊肉汤吗?”
傻柱正在擦桌子,闻言回头笑:“炖!不光炖羊肉,还给你做羊肉饺子,让你吃个够。”
槐花笑了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她知道,小寒过了是大寒,一年中最冷的日子还在后头,但只要这厨房的火不灭,炕头的热不散,院里的人还像现在这样笑着、闹着,再冷的日子也能过得热气腾腾,像碗里的羊肉汤,暖得能焐热整个冬天。而这样的日子,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