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三章 衔花 (第3/3页)
导。
这个是没得打的,只有逃。
或者大概也没得逃。
它从前方的水域中显露出形貌了,裴液先一步怔住——没有错,仇落说的是真的,这真的是一颗虎头。
或者至少更像一颗虎头,只是大如房舍,一双淡青的瞳子,在水中缓缓朝他贴近过来,没有言语能形容这种压迫。裴液这时确定了,他和黑螭是绝对对抗不了它的,他几乎能在心中设想出这颗头一口把黑螭咬断的场面。
他知道这种想法未必合适,但还是难免以人类的境界去类比——哪个谒阙能对抗这样生灵吗。裴液难以想象,他觉得十个祝高阳也不行。
谒阙不行,那岂不就是……
裴液屏息凝神,他尽量不做出可能触怒它的动作,缓缓抬起手,把鲛珠松开,朝它轻轻送了过去。
然而这颗虎头瞧也没瞧,任由这宝贵的鲛珠划着唇边擦了过去,两只车马般的巨瞳仍然盯着裴液。裴液心中一空,他从里面看到了警惕和敌意。
没有太多的缘由,天生水火不容,如今你却侵入到了我的领地。
“……小猫,这时候我跟你解契还来得及吗?”
黑猫冷静道:“你真是在任何时候都对搞笑抱有一种使命感。”
裴液轻叹一声,他凝眸盯着面前这颗妖魔般的巨颅,抬手试图做出没有恶意的姿态,但已准备握住颈间的蛟环,螭火在周围的空间里蠢蠢欲动。
有时候打不了,也得打。
而这个备战的动作似乎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了,那眼中的敌意骤然升温,裴液心肺一攥,就要放火拔剑……但什么都没发生,两方同时静住了。
有些昏暗的水里,裴液的手腕上,一朵美丽摇曳的木桃缓缓生长了出来,纱带像蝉儿初初舒展的翼,飘斜在水中。
裴液怔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洛微忧?”
但没有回应,裴液这时也发现这花与宫廷里的有些不同,它在颜色上更浅淡、形态上也更小些,而且少了许多瓣……简单来说,这是一朵更年轻的花。
但这朵花确实把两方的敌意拦住了,裴液瞧了瞧面前盯着这朵花的虎首,试探着用另一只手把它摘了下来,然后轻轻向前递出。
虎首缓缓前探,衔住了它。
裴液忽然很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联系——在他与这位水主之间,虽然纤弱,仿佛风一吹就散,但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。
裴液怔怔看着面前这颗虎首,它衔着花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
裴液猛地意识到——它在等待。
它在等他给出一个方向。
一朵花,一次调遣吗?
但裴液又鲜明地感受到这丝联系不足以支撑他下达什么“命令”,这联系宛如一个约定,而非什么契约。
虎瞳没什么情绪地瞧着他。裴液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,他朝身后一指,虎首微微一仰,将这朵花吞了下去。然后像阵庞大而安静的风,它掠过裴液的身侧,青铜之城与山壁消失在了视野之中。
而那丝微弱的联系依然留存在他的感觉中。
裴液并不急功近利,他十分珍重这次沟通的机会,所以他给的指示也很简单:“别往前了,离开这里。”
这就已经够了,因为裴液这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,蜃城所谓“飨宴”水主,将妖灵血肉的气息成散射状播撒,其实是为了寻出它们的踪迹,将它们引到大船的附近。
为了什么呢?
裴液不清楚,他也不觉得凭几方水豪就能对抗这样的生灵,但蜃城一定有他们的目的。
那么他破坏掉就好了。
而由此正可以延伸出与那位涝水使见面的机会——当然他应该隐藏自己的,这样做难免有所风险。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,裴液瞧见了这样一个直入腹心的机会,是不可能任它从指间溜走的。
大概唯一可虑的是,这里的几位羽检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,若被自己人绊了脚,那就难免可笑了。
黑猫立在旁边的水中,回头瞧了他一眼。
裴液微微挑眉:“每与操反,事乃可成耳。”